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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淡情浓兴味长
[发布时间:2021-08-26 21:12:54 ]   
语淡情浓兴味长
——浅析孟浩然《过故人庄》

熊东遨


孟浩然是盛唐一位与王维齐名的诗人。因写过“不才明主弃,多病故人疏”的诗句而见罪于唐玄宗,堵塞了仕进之路,只好“红颜弃轩冕,自首卧松云”(李白《赠孟浩然》),终生过上了“隐士”生活。政治上的失意,导致他娱情山水,属意田园,将乐趣转向了民间乡野。他一生写过许多优美的山水田园诗,《过故人庄》是其代表作之一:

故人具鸡黍,邀我至田家。
绿树村边合,青山郭外斜。
开轩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。
待到重阳日,还来就菊花。

此诗所描写的,是诗人和朋友的一次寻常聚会。“故人具鸡黍,邀我至田家。”首联开门见山,点明此次相聚,是应约而来。邀我即到,殊无客套。“鸡黍”乃农家寻常物,风味十足,主人以此款客,既简单随便,又极具诚意。这种不讲排场,不讲虚礼的做法,正是主客之间真挚情谊的具体体现。“田家”二字,借相聚的处所,在交代主人身份的同时,也反映了诗人乐与下层劳动人民交往的思想情趣。
次联描摹田家环境的幽深恬静,是诗人走进村庄后的第一感觉,他伫立环顾,眼光由近及远,渐展渐宽,将故人庄青山环抱、绿树掩映的自然风光,尽收眼底。联中上句着—“合”字,下句着一“斜”字,不惟写活了山容树态,而且道出了诗人的愉悦心情。景物本是无意识的,但在多情人的眼里看来,它们都具有浓厚的人情味,似乎正在各展奇姿,为诗人和朋友的雅集平添生趣。面对如此风光,无须把酒,也足以令人陶醉了。更何况知己相逢,即将有一番畅饮畅叙呢?这,就是以景语言情的妙处。
第三联叙事,将笔锋收束到题意上来。上句与次联承接,把外景延入户内,临窗设席,风光佐酒,大见雅趣,下句呼应首联,将“鸡黍”端上席面,边饮边谈,无拘无束,陶然忘机。这一联平淡中见奇巧:所面者“场圃”(谷场和菜圃),与绿树青山交相辉映,既各异其趣,又浑然一体,所话者“桑麻”,与作客田家暗中谐合,既见农事艰辛,又得田园之乐。虽未直接写景言情,然而细味之后,又觉得景寓其中,情余言外,“语淡而味终不薄”(沈德潜《唐诗别裁》),可谓深得诗家三昧。
“待到重阳日,还来就菊花”,——临别之际,诗人坦诚地向主人表达了这样的意愿。邀我要来,不邀我也要来。他如此的不拘形迹,是基于对朋友的深知。以此作结,不惟将宾主之间的亲密关系,作了更深层次的披露,而且也表达了诗人对于田园生活的深切眷恋。
孟浩然的诗,素以“清淡”见长。翁方纲说:“读孟公诗,如月中闻磬,石上听泉。”这首《过故人庄》正是如此。它笔墨省净,语言质朴,于轻描淡写之中,将一次寻常聚会,一顿家常便饭、一个普通农庄、表现得多么富有诗意!孟浩然是热爱生活、重视友谊的,正因为如此,人们才会从他那清淡的话语里,体味出浓郁的感情。他笔下所表现的田园生活,富有盛唐社会的现实色彩,与那种虚幻的世外桃源,有着明显的不同。他那因政治上的失意而带来的苦闷,在闲逸的生活里,在纯朴的友谊中,得到了相当多的补偿。读完这首诗,我们已经意识到:孟浩然的一生,“明主弃”是真,“故人疏”却未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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