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 雪
原 作
天上飞来一片春,明年生绿柳条根。
若非碎玉山头挂,哪有东风菩萨身。
兰窗十月看飞影,红叶三秋早断魂。
几树寒鸦敲暮鼓,声声响在白云村。
改 作
天上飞来一片春,明年生绿柳堤根。
不铺北国人家瓦,哪有东风菩萨身。
兰窗十月挂飞影,红叶三秋写断魂。
打鼓传花谁做主,满山碎玉白云村。
这诗借节气心虚写雪色之实。虽不着一句节气,却无一句不贴节气。“天上飞来一片春”,以春代云,“春”字最有神色,无此字既无节气又入俗套。小雪时节,天上飘来一片云,此等云非春日之物,乃冬日之景也。冬日景,何以“春”代之?实“雪”之故也。云成雪,雪成春,着一步眼,观明日事,是为精进一层。
上句“春”字开头,下句便以春色打底:“明年生绿柳条根”,“绿”字紧跟一步,做为打底之用。这一片雪,明年化为春水,滋润万物,所以言“生绿柳条根”。这里“条”字略窄,改成“柳堤根”稍阔一些。
“若非碎玉山头挂,哪有东风菩萨身”,以“碎玉”喻雪,“菩萨”喻绿,得当贴切。这一联既假设又因果,以复句关系为用,碎玉菩萨都成一等比兴。如此以性说起,雪之本性,功在明春,用意已然明了。只是“山头挂”与“菩萨身”对仗欠佳。“山头”宾语前置,动宾结构;“身”主语置后,偏正结构。虽上下两句成串,亦稍不如意。“碎玉”喻雪,隐其身还要隐其形,因将“若非碎玉山头挂”改作“不铺北国人家瓦”。这样上可承“天上飞来一片春”;下可与“哪有东风菩萨身”工对成串,不失原来之意。
“兰窗十月看飞影,红叶三秋早断魂”信手拈来,律虽不粘,却成折腰之体。十月飞雪,北国常见;三秋落叶,雪色使然。虽顺势而来,却富于美感。这里把“看”字改成“挂”字,变客为主,使其由旁观直接走进境中。把“早”字改成“写”字,变消极为主动,因雪之来教红叶断魂,不如断魂之雪为红叶而来。如此这般,美与情理俱在。
“几树寒鸦敲暮鼓,声声响在白云村”,寒鸦啼于暮色,山村远入白云,雪日事也。然虽无挑剔却不能教雪之形与质在此托篇而结。此前一路走来,到此不能停而不前。“寒鸦暮鼓”多于萧瑟凄凉,背离“一片春”之旨,陷全诗于死地。“声声响在白云村”多于俗气,亦须去之。故改作:“打鼓传花谁做主,满山碎玉白云村”,用李白《春夜宴桃李园》事,以雪拟传花,以打鼓入通感,上句问此宴谁设?下句答白云之村堪当其主。如此见景见性,盘活全局,亦不失情趣。 (朱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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