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
原 作
不管南山与北山,几枝凌乱起云烟。
修身还怨鲁班尺,有节无心两用难。
改 作
不管南山与北山,几枝凌乱起云烟。
将身去载檐头瓦,有节无心两用难。
古人咏竹,多为溢美,唐陈陶“长听南园风雨夜,恐生鳞甲尽为龙”;李贺“更容一夜抽千尺,别却池园数寸泥”;宋刘敞“耸节偶相并,雪霜终不迷,应将古人比,孤竹有夷齐”,尽言竹之高风亮节虚怀。此《竹》翻用,斥其风流附势摇摆,不堪大用。
“起”字紧要,主人色相一笔画出。“起云烟”,一解之主,三字担当,撑起“几枝凌乱”,不使其空着无落。至于一句“不管南山与北山”,全当铺垫。开篇先搭一句,虽然敷设,却使千钧臂有支撑之点。两句变成一句,紧凑不见拖沓,不着一字而风流尽备(“起”字谓语,前11字全作状语,扒皮14字,只剩“起云烟”三字而已)。
诗之精到,唯眼所见。一路走来,不见枝杈,古人“大道多歧而亡羊”,言之确也。三句之转,乃路之转,而非路之歧。“鲁班尺”,鲁班发明的锯子刨子等物,此物加身,是为“修身”,其意虽见,却不甚了了,是大道而入小径故也。鲁班尺不以大材量身,是竹之怨,接下来的一句,如“怨”所及,方成正道。而“有节无心两用难”是他人见,不是竹之怨,“怨”字分了岔,已然“大道多歧”了。这样,去歧路,归大道,实乃诗之体势所需。
“将身去载檐头瓦”陡然一转,与“起云烟”成顾盼之势:如此风云,委以栋梁之用如何?其意洞达,其旨深入。引力与张力凝结一起形成的洞穿力,贯通时空隧道,给人以力量的启发和美的享受,这就是诗的责任与追求。
“有节无心两用难”,承“载”所及,无论高节抑或空心都不堪大用,世之材,唯体唯用,唯质唯实,几多规讽感叹,尽在其中。
(朱彦 :诗词月刊切磋栏目主持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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