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返朴，可归真

——浅析方菲老师的《情》诗的艺术特点

林锡彬

诗家最擅长的本事是抒情。袁枚《随园诗话》开篇云：“诗写性情，惟吾所适”；末了说“诗家两题，不过写景、言情四字”。可以说，情是诗词作品的第一要义。

惠来诗社中，擅于言情的高手，比比皆是。方菲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。在其一生的作品中，或借景起兴、感事兴怀；或读史振笔、对酒当歌等等，他都有佳篇问世。这些佳作中，最突出的特点，就是情浓而意烈，感染力很强。例如《谒苏福墓》、《咏竹·赠友》、《道情·答钦荣君》、《玉兰花》等。我这里要推介的是他的一首直接命名为《情》的小诗：

耿耿相思意，滔滔似海河。

相逢反默默，明月照清波。

诗是最为短小的文学样式。诗人要在非常有限的篇幅中来表现特定的生活场景，以完成表情达意的任务，难度是很大的。我们可以从《情》这首小诗，来看看诗人是用怎样的艺术手段来体现他的感情的。

首先，作者以平淡的陈述口吻入诗，“耿耿相思意”，向读者提起——他有相互挂怀着的对象，对他（她）的“相思”，似乎慢慢地越来越强烈了。

有多么地强烈呢——承接着的一句，便把这种思绪推向高潮：“滔滔似海河”，回答是象大海，象江河。这意象非常浩大，足见这“情”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相互挂怀的必然。这种“低开高走”的写法，读者都会认为是正常手法。

转折处忽然说“相逢反默默”，——两“情”人终于相逢了呀，本来应该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呀，为什么反而没话了呢？

这全然回到了强烈思念之前的状况。

这是一种“返朴”状态，是艺术上的“休止符”法，是 “天意从来高难问”之仰止，是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之殊胜，是“千言万语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”之尴尬，是艺术手法上的 妙“曲”。——这恐怕就出乎一般人的意料吧。

最后一句，回归初始的平淡： “明月照清波”，这个意象取法，悠然而恬静，进入了“归真”境界，何其美哉！明月，象征两心相照，彼此心知肚明，那汩汩而去的 “清波”，就是此时的千言万语，呼应着前面的“耿耿”和“滔滔”，让读者从中去感受这明月一样的、清波一样的、纯洁无邪的真情。

短短二十个字，在诗人笔下，直如演绎一台四幕戏剧：一、微澜；二、澎湃；三、返朴；四、归真。

这首小诗，语言明白晓畅，不用典故，不事修饰，以白描的方式展开情节。看似语不惊人，内中却波澜起伏；既豪放壮阔，也婉约有致，意味深长，耐人咀嚼。其中“耿耿”、“滔滔”、“默默”三个叠音词，使用准确，体现了“情”人和“情”况，表现了人世间真情的至美。

文坛上有师训曰：“人要直，文要曲”，《情》诗正是体现了这种创作理念。的确，艺术作品要象大自然一样，有平川，有峻岭，有江河奔泻，有曲折迂回；有奔雷闪电，有窃窃私语，各尽其态……这样才能悬念不断，产生变幻无穷的情趣，才会有不朽杰作的诞生。